每每我问她是不是有钟意的人?她总是敷衍带过,可我知道有一天如果谁能被林婧爱上那会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距离婚礼不到三天的时候我接到了赵然的电话,说纪函帮他介绍了一个工地,攀上这个关系后面几年都不用愁了,非要请我吃饭感谢我,我委婉的说没时间,他不知从哪打听到我要结婚的消息非说要来包个大红包,我不好拒绝也就答应了,挂电话前他问我:“纪老师也会去吧?”
我愣了一下岔开话题便匆匆挂了电话。
下午的时候我已经请了婚假不用去公司了,拿了头纱回家的时候路过以前上学的高中情不自禁的驻足,看着操场上奔跑的男女眼前的场景慢慢变成高三那年的我,向着纪函的背影狂奔朝他哭喊着:“我考上了,你为什么还要走?”
“我们的路都很长,小雨,你相信缘分吗?”他笑着朝我挥手:“我信。”
那决绝的背影再也没有回过头,任我如何大喊:“我会长大,在这里等你…”
眼睛渐渐湿润再看向操场依然生气盎然,梧桐环绕,我拿起手机打给纪函,响了几声被接通了:“小雨。”
“你在哪?”
“在家。”电话那头很安静,我也很诧异,工作日的下午他怎么会在家。
“哪里不舒服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没有,只是有点累了。”
“我能去找你吗?现在。”
纪函把他的住址告诉了我,我打车过去,他住的地方离他公司不远,在河西一个安静的小区内,他住在一楼,门前是一个很宽敞的院子,院子里种了一些我认不得的花,但颜色很漂亮,纪函套着一件宽松的针织衫正坐在院中看书。
我走到院门前按下了门铃,他抬头放下书为我开了门,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确不像生病的样子,他让我随便坐,我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他起身去了里屋,我靠在他院中的椅子上夕阳打在身上看着一地安静的花朵心情一下子就舒展开了,这的确像是纪函的生活,他似乎就应该属于这样的世外桃源。
不一会他走出来端了一杯橙汁放在我的面前,我咬着唇有些颤抖地拿起杯子浅酌一口鼻子酸酸的。
“抱歉,前阵子给你带来了困扰。”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纪函的意思,稍稍在脑中过了一下才恍然:“你是说小三邮件那件事?”
纪函点点头:“希望澄清后对你生活没有影响。”
我有些吃惊:“后来那封邮件是你安排的?”
“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被误会。”
我的手指死死扣着杯子看着里面浅黄色的液体微微荡漾着,陈斌以前说过公开离婚的消息对纪函这种层级的人来说多少会有影响,我想他之所以没有公布离婚的消息多少也是为黄薇考虑,毕竟她是女人,名声更加重要。
可为了帮我澄清他把这个消息公布了,他说不想我因为他被误会,可八年多前他还不是因为我被误会,被赶走,那时的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至今都无法为他洗涮那段不堪的过去!
对于纪函,也许我只能永远欠着他的,手指滑过杯边轻轻的说着:“大后天是我和他的婚礼。”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忽然指着我的后面:“你看。”
我回过头天空上一朵很大的白云挡住了正在落下的夕阳,顽皮的太阳却在白云的身后射出万丈光芒让人知道它的存在,一切美得像幅画。
“真漂亮!”我由衷的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一回头却看见纪函牢牢的盯着我,我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一直是这样,喜怒不行于色,冷静的外表下是谁也走不进的内心,谁也猜不透的情感。
“你还相信缘分吗?”我问他。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浮着的茶叶却并没有喝:“信。”
一阵微风吹过,花香四溢,我把面前的橙汁一口气喝完从包里拿出请帖放在木质的桌子上,又从包里拿出那个海豚手环压在上面。
纪函扫了一眼一向沉静的眸子微微动了一下。
我站起身:“谢谢你的橙汁,很甜。”
我不敢再继续停留,我不敢再回首那段揪心的青春,快步走出那个小区,和安静的小区相比的是街上热闹的欧洲风情街,街边喝下午茶的男男女女惬意的聊着天,整洁而干净的街道上找不到一颗梧桐树。
近年里本地人都吵着让政府把梧桐树砍了,每逢春天满城毛絮如鹅毛大雪般呛得人无法呼吸,后来台湾那边很多人自发组织抗议砍伐南京的梧桐树。
80年前,宋家三小姐在总统府邸不经意回眸,隔着门帘望见一个光脑袋的戎装男人,就此动了芳心;几年后,那个男人不远万里运来了她所钟爱的悬铃木树种,从美龄宫一直洒到中山北路,满街的梧桐树,都是他为她种下的情和爱,从此南京的背景里就飘满了梧桐树叶。
日本侵略的时候很多人去了台湾,80年后也许梧桐树是那些隔岸相望同胞们对南京残留的记忆和珍贵的情怀。
只是这河西新城却少有梧桐树,找不到旧时的影子,也许本来的面貌终究会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我回眸看去,金色的夕阳照在小区的门头上,瞳孔渐渐变柔,小区的名字中有着“梧桐”二字,在这座河西新城里似乎想拼命留下一点金陵的印记。
围着奥体的边道静静的走着,在这个忧伤而明媚的三月,我从单薄的青春里打马而过,穿过紫堇,穿过木棉,穿过时隐时现的悲喜和无常,最终脱胎换骨对过去说再见!
有一种树看到就想到了一座城,树是梧桐树,城是南京城。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