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用自言自语的音调问:“花怎么摆得那么稳?”
哈迪险些绝倒,纳闷地想,这姓林的关注点怎么这么清奇?
这些问题,哈迪和贝尔都问过后勤处处长。
因此早已回答了两三遍的处长对答如流:“桌子上有凹槽。”
林檎一挑眉。
他还没来得及彻底检查那些桌子。
处长老老实实道:“我们学校每年年庆、讲座、活动不少。赠送给嘉宾的东西就是宣传海报、小礼物,还有花。”
林檎一颔首。
鲜花在这个年代,是一样风雅的礼品,的确适合送给那些教授学者。
自然的土地被挤占得越来越少,能有一束花摆在家里,就是难得的好风光了。
不过,如果“送花”是伦茨堡大学人人皆知的传统,而林檎是犯人的话,也会选择在花上动手脚。
一旦掌握了事情的某种规律,想要趁虚而入就简单了。
后勤处处长接着说:“要是买一两束,那不打紧。万一碰到年庆,买的花多了,我们就会像这样——”
他指一指屏幕:“——把花一溜摆在外面,算是装饰,拍出来的宣传照也好看。但就有一个问题,花容易东倒西歪,出图效果不好。后来大家商量出了个主意,把桌子往下挖出一个个浅一点的凹槽,把花半插进去,就不会倒了。”
林檎心里蓦然一动,抿住唇角,将监控颠来倒去地又看了三四遍。
他不看别的,单看两名学生如何来来回回地搬运花朵。
这活就他们两个做,并不困难。
搬完后,他们拍了张照,离开,全程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们摆花的顺序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给嘉宾的高级花束按顺序摆在离门近的位置。
林檎问:“为什么不可能?”
他又不瞎,那桌面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女学生低低对律师作出一番耳语,声音控制得很好,语不传六耳。
这话的确不错。
然而,在女学生和律师又耳语了一阵后,律师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古怪。
哈迪瞠目结舌。
听说姓林的是下城区出身,果然上不了台面。
林檎直起腰来,轻吁了一口气:“那两个学生的律师呢?”
她低下头,盯着置物台看了片刻。
哈迪指点着屏幕:“犯人不会未卜先知,提前预知到他们会把花按顺序摆啊。万一这两个学生摆得稍微乱了点,不就放错炸·弹、炸错人了?”
“当天的会程顺序。”
这些b级公民可不像下城区的那些小混混,个顶个的精明,有手腕,有人脉,反手就能告林檎一个诱供。
贝尔和一名干警负责询问男学生,林檎和哈迪则坐到了那名女学生的对面。
哈迪和贝尔这些天已经把监控看熟了,不怎么想陪着这个年轻的顾问在这里熬鹰。
“很小的问题,不会占用多少时间。”林檎不骄不躁,徐徐问道,“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是怎么摆放给嘉宾的花的?”
果然,当男学生抱着两束花走到会议厅外时,就分别将怀里的花放在了三号位和四号位。
他觉得林檎完全多此一问。
律师态度软中带硬:“您好,请注意用词,我的当事人并没有受到任何人指使。”
哈迪:“……”
谁想,对于律师的不配合,林檎微微欠了欠身,作抱歉状:“不好意思,是我问得不好了。我只想明确一点,当时,置物台上有没有什么提示,请你按照会程顺序摆放花朵?”
哈迪偷偷打了个哈欠。
哈迪听得直皱眉头,觉得林檎这问话很不对头。
可一切如果真如林檎所想,那这位炸·弹客,胆子之大,心思之精密,对人的心理把握之深,可以说是前所未见。
贝尔复述了他们的答案:“女孩说,‘花按顺序摆哈’。”
这姓林的是眼神不好?
谁想一个哈欠还没打尽,林檎就对着屏幕发了声:“……这里。”
因此,哈迪和贝尔根本不相信犯人会在桌子环节动手脚。
礼仪人员出来取花时,按照卡片上的姓名略找一找就行,根本浪费不了他们多少时间。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炸·弹客当时,就在那张桌子底下,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变了一场反向魔术。
走廊上孤零零地摆放了一排桌子,阳光洒在墨绿的丝绒质地的桌面上,将上面的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