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爹娘 在河中用沙子搓洗干净身上的血垢，冉小郎发现自己的肌肤，在月色下竟然隐隐泛出珠玉般的莹光，心里虽然知道这是个别人难以奢求的好事，却不免感到别扭。

这要是叫别人看到了，还不得以为他是个怪物呀。

看看天色，已经是深夜了，冉小郎提起包袱，快步往家赶去。

虽然对这个家中的家人，他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对方却不知道他幼小的身躯里面，已经重装了一个年近三十岁青年人的灵魂，他这么长时间即没回家也没音讯，却是要叫他们担心。

果然，离家还有数百米，他就看到自家房子的堂屋中仍然亮着的灯火，大门口甚至有人影偶有进出。

临近家时冉小郎兜了一个圈，轻手轻脚绕自家房子后面的菜园子里，将包袱塞进柴草垛里，又用柴草遮掩了，这才偷偷摸摸走到后门前。

将耳朵贴着门板仔细听了会儿，发现家中果然还有热心的邻居在，冉小郎将身子往门后的阴影里又缩了缩，这才轻轻拍响了门板。

啪，啪啪。

拍门声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十分明晰。

听到屋子里说话的声音陡然一静，然后响起那位中年妇女，也就是冉小郎的娘熟悉而焦急的脚步声，快速由远而近。

冉小郎心中一叹，这是他娘的怎么个事呀。

让他管一个才认识二十天的人叫娘，他叫不出口。

可对方在他从昏迷中醒转过来的那些天里，衣不解带的照料。

怕他热了，自己不睡通宵达旦给他扇风。

昏睡中他做噩梦了，对方红着眼睛搂他在怀，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说着我的心肝，一边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哼着难听的调子哄他入睡。

家中最好的东西都仅着他吃，家中的积蓄花尽了拉债也要买药草继续给他治病，深怕他就此落下病根……

如此等等。

他的心不是铁铸的，每每夜中醒来，看见对方累极了，靠在床柱上脑袋一磕一磕的打瞌睡，手中扇子却还在机械性的，有一下没一下扇下，他都觉得心中极难受。

上一世有一句俗谚叫作最难消受美人恩，可谁又知道，父母恩，却也是如此难以消受。

他用成熟的灵魂，顶替了原本这具幼小的身躯里可以心安理得享受这份恩德的幼小灵魂，可这份恩情，他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消受？

对方脸上那被辛劳和岁月刻下的痕迹，几如钢刀切割着他那颗感恩的心。

老天爷，这是他娘的怎么个事呀！

“吱呀”

后门快速打开，印入冉小郎眼中的，是那妇人焦虑的脸膛。

妇人看见缩在门边的冉小郎，只觉得一颗担忧的心骤然落到了实处，继而发现对方略显畏惧和怯弱的模样，原本一颗火冒三丈的心如何还能发作起来。

妇人弯下身子，一把快速拽过小郎，扯到自己身前，旋转着他的身体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个遍，确认没有那里伤到，才算完全放下了心。

真是慈母心切，都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有发现她的儿子上下光溜溜，是没有穿着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