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城邦自昆仑分离出大荒起,就一直作为独立的城伫立在白玉岛之中,往来神仙众多,鬼怪也有。
白玉岛身后是无涯流沙,流沙之中有两座古国的残垣,然后汇入咸池,咸池正中央有座关押过谢临歧与萧宜的塔。
知道萧宜也在城内的时候,我竟还有点唏嘘。
毕竟这个地方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可都是让他最亲切了,更别提城主周芙姿还是他老相好。
但是当我知道江宴也在城内并且西王母亲自派鸾鸟为她开路的时候,我萧瑟了许多,望了望身边淡淡衔虚笑的谢临歧。
我安慰自己,没事情的,鸾鸟只是会发光罢鸟,谢临歧也会啊!
整不好他还能发个七彩的,他还比那只鸾鸟生的俊呢,出场就下雪,不知道大气了几个层次。
原本谢临歧说还有一半的路才能接近城邦外围,我纳闷的撸着狗,问他,你不是山神来着吗?那种厉害的神仙,不是都会飞吗?
谢临歧华光灿烂的笑容就那么渐渐的淡了下去,许久才顿了顿,回我一句:“忘了。”
这就是被关傻了的后果吗?
我有点深深地怀疑当初是怎么喜欢他的,图什么?
一个两个傻一对,他还埋我。
于是原本走着需要两夜的路程刹那缩短为半个时辰,其间还有淡淡的金光映如佛莲,在深黑苍穹开出欲绽不放的模样。
我记得之前萧宜说过他相好是佛道的,以至于对佛门中人有着一种近乎变态的执着,谢必安都不敢向他那送佛人魂灵。
佛人与魔头的爱恋,真是个反差。
去的路上谢临歧还在为我讲,周芙姿原本修的是佛,但后来与萧宜决裂之后生了霜华白头,功力倒退。
我从怀里掏出栗子球,拽紧谢临歧衣袖,最后一次严肃问他:“你真的不要当我大哥吗?”
他那双漂亮的眸子似是困惑了一下,微微蹙眉,而后微笑我:“为什么要当你大哥?”
因为我废物啊……唉。
我婉转的道:“你看,咱俩是不是得去找记忆?我的记忆在关山与昆仑,我还要找火。你的记忆只差九霄的那部分了,但是我这个实力……嗯,它就,怎么说……”
谢临歧接道:“我会陪你去找火。但,不是以什么大哥的身份。你还记得我当初在雪域对你说过的话么?”
——我逃出去了,一定会去寻你。叫你解开衣襟,刨掉心头。
我微微沉默。
“……我只要你信我,这就够了。但为何,你总是不能信我呢……”
这话耳熟,像很久很久之前,我好像也曾经这么问过他。
那如今的身份是什么?朋友,爱人?
爱来的不清不楚,他记得我却什么都记不得,这种感觉真的难受的泫然。
穿越茫茫针林,大可以瞧见在黑夜之中仍旧是灯火人间的城邦。城邦外围是一大环的莹莹白玉,高壁之上镶嵌多福的各色宝石。
谢临歧落了地,我也悻悻松开他袖子,没忍住,对着他鞠了个大躬道声谢。
他眼神奇怪的很,面上仍旧是春风般的浅笑,这么看怪扭曲的。
富贵缩了体型窝在我袖子里,此时叼着个玉牌滚落而出,向着谢临歧低低的叫了一声。
我没忍住,道:“贵儿,你现在是只猫,不是嘤嘤嘤。”
富贵回头赏了我大白眼,饱满又温柔的。
谢临歧伸手去接那玉牌,过了许久,对着我道:“橘,橘子?”
……一阵见鬼的沉默。
我微微笑,“爱称,爱称。这个名字一听就好养活,你不觉得吗?”
谢临歧温柔一噙,眼神里写满了淡淡的溺爱。
直至走出阴影密林,我才又一次感叹,这里真的好大。
天色渐渐拢明,白玉色的宽大城墙之上涂满各色奇异的花纹,粗略辨详大抵能瞧出来是几位上古的神明,夸父羲和帝俊与西王母。
夸父手持长戟胡须浓密,足下踏着细细流沙,追逐着苍穹之上被用以朱红代表的金乌。苍穹不是用天青色涂画的,却是浓艳的丽红,一大片叠加起另一大片,中间洇出细细丝丝的颜料流向,瞧着慎人的很。
……怎么说呢。看着像地府三重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