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闭上了嘴,万般严肃阴沉着脸垂下目光,竭力避免与诸野太过亲近,试图让当下的氛围看起来充满了被迫的意味,并决定暂且再也不同诸野说话了。
可他不说话时,便止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他想,朝中风气开放,其实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例子,皇上是懒得去管的,同僚更不会在意,至多是家中长辈会有些在意,而他家中长
辈……
谢深玄觉得,他母亲大概是不会在意的。
他母亲一向很喜欢诸野,大抵是觉得诸野幼时吃过苦,因而对诸野尤为关心疼爱。而什么谢家的血脉子嗣,他母亲不太在意,也从未在这种事上对谢深玄寄托过希望,反正他并非独子,兄长与阿姊早都已经成了家,否则他母亲怎么也不可能由他拖到如今也未有半句催促。
这感觉,就好似除他之外,家中其余人都已认定了一切的结果,不可能会有人反对,唯一会觉得不开心的,大概也只有皇上了。
谢深玄想,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而今这一切唯一的障碍——
在他的心。
谢深玄皱紧双眉,越发觉得那心绪古怪难言,他不知如何应对,而诸野恰又垂眸,略有些不解看向他,低声问:“你……没有生气吧?”方才谢深玄要逗他,他不由反呛了谢深玄一句话,谢深玄却便因此沉默了,诸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得太过分,他实在不擅观察谢深玄的微妙情绪,只好直接同谢深玄询问。
谢深玄当然不能明说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他只能尴尬笑一笑,说:“我……没有的。”
诸野:“那你——”
谢深玄:“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诸野:“想事情?”
谢深玄:“……”
谢深玄开始瞎编。
他飞快左右一扫,他们仍在街上,却已要走到官邸那一片地方了,夜市不会摆到官邸之外,到那边之后街边就不会再有其他人,他总算安心了一些,一面胡说道:“我在想……你既然病休在家,却老是穿着官服四处走动,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诸野:“……”
谢深玄又道:“你这样去太学,学生们也会害怕的。”
诸野:“……”
谢深玄越想越觉得奇怪,那日他们去东湖踏青时,诸野所穿的衣服与后来去罗娑教时的衣服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是……诸野不会只有那一件常服吧?
谢深玄皱起眉,嘴上虽不再多言,心中却不免尤为在意,待终于回到谢府,他恨不得立即下马,以免被府中其余人发现,而后便又急匆匆找了借口同诸野暂且分别,原是想寻小宋问问诸野的情况,却又想起小宋与诸野关系匪浅,他若是同小宋询问,那这件事到了最后,一定会重新传回诸野耳中去。
他只是随意问一问,不希望诸野现在就知道,更不用说小宋还总爱胡思乱想,他便去找了高伯,希望高伯能知道些什么。
他今日到现在还未用过晚膳,贺长松也还未为他诊过脉,于是这几件事同时进行,他与表哥高伯在一间屋中,也不必掩饰,毫不犹豫便问:“高伯,这几日……你可曾注意过一件事。”
高伯不明白谢深玄的意思。
谢深玄:“诸野是不是只有那一件衣服啊?”
高伯:“……”
贺长松:“……”
他二人显然都没想过谢深玄会关注这种事,而这种事情,除了诸野本人之外,其他人也实在很难说清,高伯只能摇头,一面迟疑道:“听他家的门房说,诸大人平日十分节俭,也许……并未在衣物上花太多钱。”
谢深玄:“……”
谢深玄更加觉得奇怪了。
诸野的俸禄相当可观,他家中不曾雇佣仆从,自己又没什么花钱的嗜好,平日倒也不必节俭吧?
贺长松还补上一句,道:“反正他的衣服绝不会比你多。”
谢深玄:“……”
谢深玄觉得贺长松在内涵他。
谢深玄皱起眉,正想一句回怼过去,贺长松又道:“你若是好奇,直接问他就好了啊。”
谢深玄:“……”
算了,谢深玄不想问。
这种事情,问不问都无所谓。
谢深玄道:“他衣服少,那多买几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