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昭容是秦家人,无子,把公主送给她养,一来是抬了她的身份慰藉她尚无子嗣;舷昭容为人温柔体贴,对丧母的承月公主来说,也能多加看顾。
王喜还未应答,梁承月已经哭叫道:“不去舷昭容那里,不去!承月要母妃!父皇……呜呜,承月想母妃了……”
她哭得委实可怜,酷似她母妃的面容,肖似自己的眉眼——梁栎难免心中不忍,他走过去『摸』了『摸』她柔软的鬓发:“你现在还小,待大些就明白,朕是为了你好!去吧,去你舷母嫔那。”
小公主却是看不透他的体贴,一把挥开他的手:“我不要父皇了,父皇对承月一点都不好!”
她被养在自己母妃膝下,一贯的娇惯,皇帝素来爱她的大胆直爽,也无数次在姚妃教训她的时候出言制止。
可,现在对着胡搅蛮缠的女儿,梁栎终究是蹙紧了眉:“王喜,把公主送过去,好好教教规矩。”
“奴才遵旨!”王喜快步上前,这是公主,皇帝能发怒,他做奴才却只能小声提醒:“公主,奴才亲自送您过去!”
他小心的将梁承月搀起来,小心的打着眼『色』。
可惜,梁承月却不承情。
“狗奴才!”一把推开他,梁承月气鼓鼓的出门去了。
一时不妨,王喜被推了个趔趄,急忙站稳之后,他面上半点思绪不『露』,反倒是朝着梁栎行了礼后跟了出去;然后嘱咐殿外守着的徒弟照看皇帝,听候吩咐,自己却追着梁承月,嘱咐她贴身宫女帮她收拾好东西,亲自送她去了舷昭仪那儿。
至于以前被娇惯的承月公主,能不能适应舷昭仪的照应,就不是他找个陛下跟前第一太监总管能注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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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柒跟着婉容嬷嬷上了马车,忍了许久的泪,却再也流不出来了。
在面对梁栎的时候,她汇聚了所有的精神,将自己当做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就算梁栎与她对上眼,也不会引起她的任何怀疑。
可,出了宫门,脱离了这个她曾经待了许多年的鎏金宫,整个人松懈下来之后,她几乎连背上背着的行礼都要背不动了。
还是要忍着!皇祖母拿自己的命换来的平安,她绝对不能辜负!
因为她们是太皇太后赐给琅琊王的,所以只能跟着宫里派遣的车辆出宫,送她们去王府。
上车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些无力,还是婉容嬷嬷托了一把,才让她没有整个人摔下来。
等得坐定,车轮滚滚向前,她们出宫一事,才算是尘埃落定了。
“若是舍不得,你可以哭出来。”因为外面还有宫人在赶车,婉容嬷嬷不敢说旁的话,只能说些似是而非的:“太皇太后仁慈,送我们出宫,我们一定要听话,好好照顾小王爷。”
“……奴婢……遵命!”
虽然婉容嬷嬷暗示她此时可以借机哭出来,可她却哭不出来,好像没有对着皇祖母的时候,她的眼窝瞬间就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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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琅琊王府,自然有陪同的小太监宣旨。
梁梓突然收到太皇太后有懿旨的消息,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更多的却是惶恐——他从小就不讨太皇太后喜欢,记得小时候还被抓进宫里去,虽然很快阿姐就接他回来了,可是后来阿姐抱着他整整一夜。
他那时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明白了,从来不宣自己进宫,不给自己任何旨意的皇祖母,并不喜欢自己;这和面对皇帝梁栎时,姐姐把他藏起来是为了安全是避嫌不一样,单纯是太皇太后不想看见自己。
所以,小时候很爱问阿姐,什么时候带他进宫拜见皇祖母的自己,渐渐也不说这些话了。
阿姐好像也明白他明白了,只是『摸』『摸』他的头,从此便很少在他跟前说起皇祖母了。
再后来,阿姐出事,他又被人从临阳爹爹身边带到了汴津城,封了琅琊王。
他成了独自一人。
可他思念阿姐思念爹爹思念娘亲……也想念皇祖母,那个曾经在阿姐口中出现无数次对她们姐弟很好的皇祖母,可他却没有主动去见过她,只是偶尔在过节朝拜时,替阿姐多磕几个头。
如今,阿姐回来了,皇祖母却病了,他一样忧心,也曾暗自想着,皇祖母会不会让自己去侍疾——但每一次得到的,还是失望。
所以这次,旨意下到了王府,皇祖母居然赐了两个人给他,他突然有点害怕,会不会是皇祖母突然有什么事?还是混进去的阿姐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