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齐叔 普济寺对面有一座酒楼,受香火鼎盛的普济寺福荫,生意兴隆,人潮如织。此刻,二楼雅间之内,正团团围坐着七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纷纷盯着圆桌上几张薄薄的纸片。纸片上明明白白地交代了柳静之和梅鹿的身世,细腻详细,准确无误。
柳宝儿,海陵人士,昭华三年七月生人,迄今年方十三。梅鹿,柳静之之贴身丫鬟,与柳静之同岁,昭华七年四月买进柳府,与柳静之形影不离。
柳宝儿,父柳篁,海陵司户,为吏清贫,不积余财,昭华十六年一月突发恶疾,仅三日,逝。其母柳冯氏大悲,哀恸难绝,不久亦逝。
昭华十六年三月柳宝儿与丫鬟梅鹿乘船赴镇江寻同宗叔父胡县令广德,寄居胡府迄今。
昨日,胡广德死,柳宝儿与丫鬟梅鹿失踪,下落不明。
断眉的瘦小男子以指不断地叩击着木桌,发出“噔噔噔”的响声,这代表他现在很犹豫,迟迟难以下定决心。
一个满身横肉的光头大汉有些不耐,盯着断眉男子粗声说道:
“大哥,不过就是座寺庙而已,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拿人,再悄悄处理。事情便成了,有何好犹疑的?”
原来他们已经知道柳静之主仆寄居普济寺了,而柳静之此刻却依旧浑然不知。
断眉男子抬头瞥了大汉一眼,凌厉的眼光迫使愤然不已的大汉垂下了脑袋,方才缓缓说道:
“普济寺并不简单。它曾是户部左侍郎尤牵的家庙,若我等行踪暴露,极有可能连累整个江浙分舵。尤牵本就极为看不惯楼里行事,要不是有楼主拦着,咱们指不定就得回家躬耕垄亩,打渔贩鞋了。因此,决不能给他留下把柄。”
断眉男子的话使整座雅间气氛一凝,几人目光闪烁,不知在思忖些什么。断眉男子见状,心下不屑,却终究还是宽慰道:
“不过不须太过忧心,庙堂江湖对我们有敌意的如过江之鲫,但为何楼里依然屹立十年而不倒呢?那是因为支持楼里的人物同样济济,尤牵虽然位高权重,却还扳不倒楼里。再说了,我们也不打算受之以柄。”
这番话出口,几个目光闪烁的男子才堪堪定心,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对付柳静之主仆身上。
满身横肉的光头大汉嗡嗡地道:
“大哥,那咱们怎么办?就在寺庙外守株待兔不成?”
断眉男子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叹气道:
“目前来看,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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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静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找来一根柳枝就着水缸中的清水刷牙洗脸。丫鬟梅鹿同样睁着朦胧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原地转了几圈,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胡府了。磕磕绊绊地跑到柳静之身边,拿过柳静之用过的柳条倒着使用,柳静之早已习以为常,不再理睬她,款步走出了柴房,伸了个神完气足地懒腰。
便见到金锁男孩裘礼禹气呼呼地鼓着嘴叉着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裘礼禹愤然道:
“柳静之,你骗我,我问过庙内的僧人了,寄居寺庙的只有我们一家,你是偷偷溜进寺庙的!”
柳静之没好气地翻了了白眼,道:
“小弟,你到现在才知道啊?”
裘礼禹气势汹汹地用萝卜般的短粗手指指着柳静之的鼻子,咬牙切齿地道:
“你!骗!我!”
柳静之伸手拨开裘礼禹的手指,淡淡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