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可能 传令兵不停的在门口进进出出，带来了前线的最新情报。几个参谋人员埋头在如雪片一样的情报里，紧张的进行着分析和筛选。参谋情报部部长艾文特掏出怀表看了一下，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五点钟要进行下午的军情汇报，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振作精神把手里的汇报材料又看了一遍。

尽管昨天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今天还是有两个前哨防御堡失去了联系，看来哥特人已经在向要塞快速推进。哥特人这次派出了大量的侦骑，这和他们一贯的作风不太一样，双方的侦察骑兵已经发生了数次小规模的交锋。由于侦察小队不能深入敌后，现在还不能准确的判断敌人的总兵力，但是侦察兵已经在哥特人的先锋部队里发现了雷霆师团的旗帜。艾文特用笔轻轻的敲打着情报，皱起了眉头。

雷霆师团是哥特南方大本营的主力精锐师团，整装接近两万人，里面的士兵都是有着五年以上作战经验的老兵。哥特人居然出动了雷霆师团，看来这次得打一场恶仗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艾文特提笔在材料的后面写道：一，建议要塞进行收缩防御，撤回所有驻外兵力，利用坚固城防抵御敌人，苍云峡谷预计在十五天后开始冰冻，敌人可持续作战时间不超过三十天。二，据前期情报，估计敌人总兵力约为十万人，且有主力师团出动，建议立刻向边防军总部和北方集团军第一兵团求援，援军兵力不低于五万人，最迟应在五日后抵达要塞，否则将对我军防守造成极大压力。

写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五天内赶到要塞，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谁也没有想到哥特人居然会在冬季发动攻势，边防军第一军和第二军主力已经退回到温拿行省休整，离这里至少有十天的路程。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驻扎在埃尔顿城的北方集团军第一兵团，可是那里离要塞也有七天的路程。北石要塞的城墙虽然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可以让第三军抵御三倍于己的敌军。但是面对十万大军，要塞可以坚持多久呢？他压抑下心中的焦虑，继续写道：三，要塞目前的城防材料储备和弓箭贮备分别为……

“长官。”一个声音打断了他，艾文特抬头发现是将军身边的卫兵卡多，卡多向他敬了个礼，“长官，将军有紧急军情要立刻见您。”

“紧急军情？”艾文特有点疑惑，有什么紧急军情他这个参谋部的长官都不知道。不过他还是马上收拾好资料，往作战会议室走去。

艾文特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从外面照进来的光线已经非常暗淡，卫兵正在屋里点上蜡烛。三个师长都坐在会议桌旁，在摇曳的烛光下，法兰克.菲斯上校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第一师的师长米奇亚.比诺德上校是一个魁梧的大个子，他仍然穿着那身不合身的军服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第三师师长怀特曼.波普上校眯着眼睛，一只手正在不停的揪着自己的鬓角，艾文特知道这是他遇到疑难问题时的招牌姿势。科曼将军站在地图前，手里并没有举着蜡烛，只有他嘴里的烟斗在阴影里明灭，不时在地图上印出一个暗红色的光晕。

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艾文特忽然感到有一点紧张。他咳了一声，说道：“将军，我来了。”斯塔尔.科曼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脸因为疲惫显得有些浮肿，但是眼睛却仍然明亮。他用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艾文特，在两个小时之内，我需要一份新的防守计划，一份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可以守住要塞二十天的计划。”

“二十天？不可能！”艾文特下意识的冲口而出。十天就已经是防御极限，在他的计算里，如果哥特人真是十万大军不顾伤亡轮流上阵，五天后要塞的战损率就会接近五成，十天以后要塞里能不能凑出五千可以站起来的士兵都是问题，可是将军居然要求他给出坚守二十天的计划。

“对于铁盾军没有不可能，”科曼将军的声音疲惫而平静，“哥特人已经出现在我们的后方，二十天内我们可能等不到任何援兵。”

艾文特的冷静是科曼将军最赏识的优点之一，只是片刻的惊愕后，艾文特中校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将军，消息可靠吗？敌人的具体位置和兵力有更详细的情况吗？”

科曼赞许地微微点了点头，“接下来由近卫兵团的加里.皮尔诺中尉给你介绍具体情况。”

一个中等身材的军官从椅子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长途奔驰后的风尘，“长官，我是近卫兵团第一军独立骑兵团中尉加里.皮尔诺，我部共五百人奉命于昨日护送预备军官训练团前往拉克斯堡。昨天深夜，在距离要塞约一日路程的驿站，我部遭遇哥特人的伏击。敌人出动约两千骑兵部队，敌人所属部队番号不详，总兵力不详。我部击溃了敌人的进攻并脱离战斗，敌人没有进一步追击。”

艾文特没有说话，他看着这个军官军装上的三叶草标识沉吟了一会，“中尉，你说你们五百人击溃了敌人两千人的骑兵部队，你真的确定敌人有两千人吗？请原谅，我不是在怀疑近卫兵团的战斗力，但是敌人的准确兵力对于我们下一步的推演非常关键，如果只是敌人的小股侦察部队，我不否认这是有可能的，但我不认为他们能给要塞带来什么威胁。”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艾文特把脸转向将军的方向，这其实是说给将军听的。他的话表面没有问题，但底下的意味却是很辛辣。近卫兵团在罗汉帝国野战和地方部队中的名声并不好，他们有全军最好的装备，拿着最高的军饷，却从来不参加任何实战，而且近卫军团的中高级军官多数由贵族子弟担任，其他部队的人对近卫兵团的战斗力往往是呲之以鼻的。五百人击溃素称精锐的两千哥特骑兵，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艾文特很怀疑他们所遇到的只是哥特人的侦察小队，敌人的侦察兵绕过要塞侦察援兵的情况是有可能的。近卫军的人说不定是看见哥特人就落荒而逃，等回到要塞又觉得实在太没面子，就夸大了敌人的数量。

“长官，”加里.皮尔诺中尉身后的一个光头的大个子军官向前迈了一步，“有一个误会我想说明一下，我们不是五百人击溃了敌人，而是我的长官克伦.尚塞上尉率领一个中队的兵力击溃了两千人的哥特骑兵。这一点，我巴库特.索契以我前北方集团军少尉、现近卫军团中尉的军人名誉向您保证。”

巴库特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去，身上的黑色军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褐色，他用手按在自己胸前的三叶草军徽上，微微欠着身，眼睛却凶狠的盯着艾文特，像一头自己的领地受到了挑衅的野兽。

艾文特微微眯起眼睛，他从面前的这个军官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冷冽的杀气，这当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一个真正在尸山血海里打过滚的军人散发出来的气息。这是他并不陌生的味道，看着巴库特狼藉的军装，一时间他不由有点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

“艾文特，既然敌人的侦察兵可以绕过要塞，为什么敌人的大部队不可以？”将军突然问道。

“因为……”“因为我们早就已经破坏了附近山谷中的道路？因为敌人无法保证补给？因为进入荒原会遭到要塞和拉克斯堡军队的前后夹击？”将军打断了艾文特的回答，他用双手撑在桌子上，环视着自己的几个下属，目光锋利如刀。

“我不知道敌人是现在才发现这个漏洞，还是他们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让我们相信这不是一个漏洞。当边防军司令部两年前提出冬季休整计划的时候，我曾经提出反对意见，可是没有被采纳，现在，”将军拿起桌上的烛台回到墙上的巨幅地图前，“现在，拉克斯堡只剩下不足一个师的兵力，机动力最强的第二军也撤到了霍比恩城。谁能告诉我，如果哥特人真的突然出现在拉克斯堡，没有任何防备的拉克斯堡能不能守住？如果拉克斯堡陷落，我们的援兵能不能在二十天内抵达？”将军的余音在房间里往来震荡，逐渐消散，除了烛花炸裂的噼啵声，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法兰克站起来，“将军，要塞的兵力已经非常紧张，不可能派出部队和后方的敌人进行正面作战。拉克斯堡和北石要塞一样，都是一级边防要塞，只要防住敌人的偷袭，哥特人绝不会轻易攻下它。我建议立刻派遣出十支以上的小队，分头前往通知拉克斯堡的守军，虽然克伦.尚塞上尉已经在路上，但是我担心他不一定可以突破敌人的封锁线。”

斯塔尔.科曼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法兰克，你马上去安排吧，”他叹了口气，“只是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