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由子令兄做主。”

李本嗣同样用眼神示意，在别家的地盘当然由别人镇场，自个怎好抢风头，程子令行了个读书人的礼节，说道：

“小兄识得大体，乃个中翘楚，前途不可限量，但小兄之言差矣，每逢主位轮换，自然免不了些许动荡，过得时日便会平息，汝辈即怀大义，可求学，可牧民，三百六十五行，行行需人才，何必于此枯耗，适得其反也。”

程子令的口才不错，让王七对他略微改观，想想也是，贸易司主事这职位事关重大，岂可随随便便弄个平庸之辈坐*台的，有数次前车之鉴，谨慎胆小是人的常情。在这段过渡期内，他能恪尽职责，不生意外，就是朝廷的有功之臣，加上程绣在旁提醒督促。江南贸易司实际上是朝廷在此地的中流砥柱，牢牢掌控之，江南地界便不会生大乱，王七隐隐有些明白。

“你看我干什么。”

程绣被王七的目不转睛瞧得浑身不自在，皱眉轻斥，

“姑娘美若天仙，风华绝代……”

“还用你说。”

这婆娘几时变得臭不要脸，王七压下心中的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真希望老爷长久的保持高风亮节，现在咱们上上下下让人盯得死死的，鬼知道他们耍些啥鸟招，老爷可要挺住啊。”

程绣不语，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楼梯传来急促的响动，一护卫捧着包东西，王七赶紧接过。

“这是江兴那边的消息，咱们的人马快，小的看一看……不错，记录的很详实。”

王七一张张的铺开案纸，边看边赞道：

“不愧是江南头号毒草……大神，字字珠玑，舌战群酸而风度不改，姑娘，咱们的戏本有词了。”

“很好，我已遣人告之父亲和知府大人，他们认为这个方法值得一试，现在就将这些东西送到那边。”

“不妥吧，按时辰算，这些只是早晨的记录，远不完整，只能靠咱们自己补充了，说什么也要拼出话本，争取早点让那帮酸子滚蛋。”

程绣采纳了他的意见，两人摆好文房四宝，由程绣执笔，王七边想边说，在短短的小半个时辰就写好戏词，期间两人发生数次争执，王七觉得既然在戏台上演示，不能有什么说什么，江兴过来的信息寥寥，干脆顺着那腔调往下编，编得令人产生似是而非的朦胧美感，反正忽悠那帮酸子的手法比比皆是，一抓一大把。

兴头上来，王七动不动就颐指气使，程绣逐渐生出本末倒置的幻觉来，对方成了高高在上的大爷，自己则是可怜巴巴的丫鬟，等她写完最后一个字，王七把纸张吹干，交给护卫带到司衙，整个人松软在椅子上一阵阵的抽搐。

“眼前事了，你回去把院里清扫干净，限三天做完。”

程绣毫不客气的下达命令，王七瞟了她一眼，懒洋洋的回道：

“家里有张叔哩……”

“他们有别的任务，你只管做好你分内之事，记住，每个角落都要清理干净，不得假手他人。”

莫名其妙的被使唤一通活儿，王七不明白程绣为何突然发疯，好像有意在找自个的茬，他贱笑两声，问起酬劳，

“姑娘，刚才小的这个……微末之功，姑娘是不是犒赏下小的……”

“前些时我还没跟你算花销，此次当作将功补过，休得再提。”

又是果断的拒绝，心里大骂程绣小气，王七无可奈何的扒在桌上唉声叹气。

“你的才华……可惜了。”

程绣冷不丁的吐出一句感概，王七闪着天真的眯眯眼，愣愣回答道：

“姑娘是说刚才吗，刚才不都是姑娘一手操办，小的听姑娘吩咐，哪来的劳什子才华。”

门前的激辩还在继续，人温语不温的书生没有亦不可能被程子令打动，目光扫过众位官场老油条，在雨幕下个个面色晦暗，雾气朦朦的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