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风得意 春风阁，是边城一等一的青楼楚馆，同类之中无出其右者。里面美女如云，北疆的飒爽风姿，南国的小鸟依人，东海的阳光健美，西域的风情万种，亦或是中原的温婉可爱，应有尽有。卖艺不卖身的青倌人，卖身不卖艺的红牌子，卖身又卖艺且色艺双绝的花魁，可以满足各种需求，甚至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能在春风阁这种档次的青楼楚馆，能够摆在门口当做门面的少女自然是姿色出众。年龄都不大，只是大约十二三岁的光景，还没有到可以接客的年龄，在门口迎来送往，算是一种调教。就如少年怀中这位，看起来天真烂漫，穿着轻薄的纱衣显得有一种另类的成熟，两种气质交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美感。脸上虽然还有些少女的婴儿肥，下巴却已然微微尖了，粉黛极淡，光洁的皮肤肆意地散发着青春的魅力。眉眼清秀，已然有了自己的风情气质，想来再过个三五年，该是这儿当红的牌子。

周离笑着勾起少女的下巴，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带有挑逗性的弧线，调笑道：“少爷唱得好不好？”

少年倒是有副好皮囊，五官清秀，眼带桃花，眼角还有一点泪痣，就算生为女子，倒也能谈得上倾国倾城。怀中到底还是带着青涩的少女，未经人事，又正处于怀春的年华，与一位如此俊秀的男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足够让她心跳加快，说话都带着无法作伪的羞涩：“好……好听的，就是词有些古怪。遇见老虎，不是应该害怕么？为什么会忧呢？”

“因为老虎虽然可怕，但离人跑得快啊。哈哈哈哈……”看着少女一头雾水的样子，周离心情大好，笑得开怀，就想从怀中摸出些赏钱。只是少年的手刚伸入怀中，竟发现怀中是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出门匆忙，竟是未带银钱。不过，少年却是不慌，笑意不改道：“少爷今日倒是没带纸笔，不然倒是想将这首俗词写下来赏给你呢。”

这个借口倒是没有奏效，能在春风阁迎来送往的少女自然有自己的眼力，看向周离的眼神已经带上了青楼之中，每个人看向穷光蛋都会带着的那种鄙夷神色，还隐隐夹杂着一些幻灭的情绪。任谁在这等眼神的注视下，都会感觉不自在，周离连忙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问道：“你，你是新来的吧。”

“年初来的，不算新人了。”少女兴致缺缺。

周离对少女的态度有些无奈，问道：“那你连我都不认识？”

少女挣脱周离的怀抱，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冥顽几遍，果断地摇了摇头，肯定道：“不认识。”

“那还真是可惜。”周离耸了耸肩，“那你就去叫吴妈妈出来吧。”

少女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您是吴妈妈的熟人？可是吴妈妈这两天不见客。”

周离清了清嗓子，道：“你就跟她说，冥顽大家来了。相信她一定会出来的。”

不曾想，一听“冥顽大家”四个字，少女的眼睛竟然明亮得可怕，又上下打量了周离几遍，眼神之中竟然带着狂热。“你，你是冥顽大家！”

周离摸了摸鼻子，已经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了。果然不出少年所料，只听那少女一声尖叫，然后狂热地扑进自己怀中。周围另外几名少女也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听见那“冥顽大家”四个字以及这位俊秀少年的点头肯定，也都狂热地冲了上来，围在少年身边，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兴奋得无以复加。

“我就说刚才那首曲儿唱得好，尤其是词，真是写到心坎儿里去了。”

“我一瞧冥顽大家的样貌就知道他不是凡人，果然，是神仙中人。”

“冥顽大家，您的那部《巫山新月》我看了好多遍，书都快翻烂了，您能不能等会儿给我提个字？”

“冥顽大家，您今晚是不是就留宿春风楼啦？我们岁数小，都没接过客的，晚上您若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去伺候您……”

莺莺燕燕之中，有位少年郎陶醉其中，春风得意。

被称为“冥顽大家”，就是周离的第二条生财之道了。周离贩卖消息的生意，多是由徐胖子来牵线搭桥，因为徐胖子为人圆滑，也有做买卖的心眼儿。在徐胖子做上了边城南门的守城校尉，把持住从人间来到边城的唯一最重要的关卡之后，一来二去，徐胖子的人脉便相当的广，做掮客的条件更加得天独厚。只是贩卖消息这一行，算得上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周离在边城的这三年，并没有交易过多少情报，毕竟边城每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实在是关注不过来。更何况每年又只有半年是雪季，每个主顾的需求也不一样，很难碰上合适的买卖。所以这个行当来钱虽然快，却也不牢靠。

直到大约两年前的一天，周离和徐胖子好不容易做完一笔大买卖，准备偷偷喝顿酒庆功。徐胖子见周离还是个少年，便带他来春风阁见见世面。第一次来这种烟花场所，少年那时候很是放不开，只是听着青倌人弹曲儿，自己编出些词儿来哼哼。无意之中，被春风阁的吴妈妈听到了，一时间竟惊为天人，要以白银千两的价格买下少年的词。自那以后，周离的第二条生财之道出现了，那便是写些风月辞赋，卖给春风阁。

只是作词终究需要灵感和才气，周离自认虽偶尔会有灵光乍现，却比不得那些真正才华横溢的词曲大家。若不是什么佳作，被人传唱也自觉有些羞耻。便自号“冥顽”，退而求其次，更多的开始写一些风月小说，一边作为收入来源，一边当打发时间的闲暇游戏。没想到，竟然还在风月场上搏了个好名声。甚至惊动了那座天下读书人的圣地——学宫，有一位副山长对他的《巫山新月》倍加推崇，评价其为“千年以降，风月无双”。一时之间，“冥顽大家”名声大噪，一卷手稿据说都能卖上黄金万两！不过，周离倒是从来没见过这黄金万两，更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何而来。

周离倒是并不认为自己写的东西好到那么夸张，甚至基本可以肯定，这其中有春风阁在暗中操作。毕竟从各方各面来看，都能发现，春风阁的背景神秘且强大，不过春风阁给的报酬倒是越来越多，甚至还会额外给出高价购买手稿。既然自己有赚头，周离就算不清楚春风阁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也依然继续这种合作关系。但还是让徐胖子作为掮客，减少自己的露面次数，尽可能规避风险，小心驶得万年船。

春风阁虽然只有三层楼，然而占地面积极为辽阔，二楼有整整九十九间房，且个个宽敞。周离第一次来到这里，便知道春风阁的背景绝对是极其可怕的。近百间房，且间间宽敞明亮，极尽奢华之能事，所需要的，就不单单是占地面积要大了，房间里面，更需要布置空间禁制。

空间禁制，是一种造价极为高昂的奢侈物件，各个流派的布阵方式各有不同，人间最为盛行的，却是人丁最为稀少的阴阳家流派所传出的布阵手法，作为阴阳家仅剩的“一个半人”其中那“半个人”，周离对此并不陌生。空间禁制，不管是哪家流派，都需要一种名为“陨星”的昂贵材料。这种材料，有专人进行采集，这样的人，被称为“摘星客”。其实“陨星”这东西算不得稀有，说白了，就是在浊世上空燃烧着的空间碎片罢了，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要多少就有多少。只是，摘星的成本太过高昂，有能耐在浊世九天之上摘星的毕竟是少数，更何况浊世还是个危险地方。人间万载历史，就算是圣人都有好多在浊世迷失，音讯全无。至人境强者，被确认死在浊世的种种险恶之中的就不知几何。故而“陨星”这东西，称得上是最昂贵的常见材料之一了。春风阁二楼有九十九间宽敞房间，就意味着九十九个空间禁制。而春风阁的三楼，周离也无缘得以一窥究竟，但就算三楼一个空间禁制都没有，这九十九个禁制也足以称得上是大手笔了。

更令周离惊疑不定的是，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一间房间里的禁制气息，哪怕身处禁制之中，若不是感受到了“陨星”的气息，周离根本想象不到是身处于禁制之中。这样高明的布阵手段，简直超凡入圣！

故而，每次来到春风阁，被邀请进房间一叙，周离都很抗拒。不过，周离相信，自己今日在长街之上与牧边侯的交手，哪怕所知者并不多，春风阁也会是其中之一。自己硬撼牧边侯，甚至击破了他的三丈领域逃出生天，已经展示了自己可与至人境一战的武力。雪妖可是一种极为稀罕的妖物，甚至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对于雪妖各种神通的记载，基本等与没有。春风阁就算对自己有所图谋，在自己展现出如此力量之后，想来也会掂量掂量才对。

因此，少女们簇拥着周离进一间最为奢靡的房间时，少年十分坦然。进入房间，首先映入少年眼帘的，便是一张睡十个人都不会嫌挤的大床，挂着充满挑逗性的紫色帷帐。窗边还有一张宽敞的榻，榻桌之上瓜果小吃应有尽有。四面墙上涂抹的是一种不知名的淡金色涂料，显得豪华而不俗气，房间的深处是一扇绘着美人出浴的屏风，相信屏风后的世界，应该会更为精彩。

半推半就地坐到榻上，周离将手中的长剑随意地扔在一边，看着少女们恨不得将自己生吃了的热切眼神，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同时，也稍微有些不知所措。周离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当然也有少年特有的幻想与冲动。可是当面对的都是十二三岁堪堪能称作少女的姑娘们，周离总还是提不起什么欲念的。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周离指了指之前钻进自己怀中那位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兴奋得快要跳起来，在同伴们羡慕地注视下，脸都变得红扑扑的，羞涩道：“奴家红绡。”

看着自称奴家的少女所流露出的万种风情，周离的心中更是升起了微妙的感觉，暗道春风阁不愧是一等一的销金窟，调教女孩果然有一套，倒是可以把这个也写进自己的书里。只是想想又觉得不妥，与这样年纪的姑娘发生些风月故事，真是想都想不出来是何情形。在周离的认知里，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还是该与小伙伴们玩闹，其他事情言之过早。

周离想了想，认为只让那位叫红绡的少女留下伺候就足够了，毕竟这个少女看起来足够活泼，应该不会胡思乱想。刚刚要给他自荐枕席的几位少女可真是着实吓了周离一跳。其他少女都带着恋恋不舍的神情赖在房间里不走，细声软语地对周离撒娇，应对这样的场面，少年并没有什么经验，也狠不下心严词拒绝，便也只能无奈地将少女们都留了下来，示意少女们帮忙揉肩敲背。少女们欢呼雀跃，很快就瓜分了属于“冥顽大家”的身体各个部分。

感受着少女们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身上揉捏，刚才硬接了牧边侯一拳的酸痛得到了充足的缓解。红绡很体贴地剥着葡萄，然后送进周离的嘴里。少女们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冥顽大家”的身材和皮肤，听得少年心头荡漾。

红绡斟了一杯酒，送到周离嘴边，少年正要张口，却听门外有笑声由远及近，随后，屋门便被推开。周离扭头看去，就见一道曼妙倩影倚在门口。那女子身披轻薄紫纱，将曼妙的身体曲线毫无保留地勾勒出来，每一道线条都是浑然天成，曲线的弧度完美得就如同是用尺规测量过一般，代表着上天对“妩媚”这一词汇的全部含义。仅仅只是看上那具娇躯一眼，少年就不禁面红耳赤，却打心底里舍不得移开目光。

不用看容貌周离也知道，门口那妩媚得惊人的女子，正是春风阁的吴妈妈。作为春风阁大掌柜一般的人物，自然有其手腕，平日里似乎立下不少威信，少女们一见吴妈妈进来，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计，甚至刚刚极其大胆地跨坐在周离背上为他按太阳穴的那个少女都连忙翻身下来，跪坐在榻边，噤若寒蝉。

“呦，今儿这是吹得什么风，让冥顽大家大驾光临。算起来妾身可有一年多没见着您了，想念得紧呢。”吴妈妈先是对周离打了个招呼，随后又赏了少女们一个白眼，“我说这些小浪蹄子一个个儿的都跑哪去了，原来是跑来这儿揩油了啊。”